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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太子蕭臨圈養的金絲雀,也是清河郡主的替代品。
隻因在宴請上多吃了個桃花酥,被郡主訓斥不懂規矩。
我阿孃怕累及弟弟,忙提出將我送到尼姑庵學清規。
蕭臨也說,「是該吃吃苦頭了。
」
兩年後,我被接回京城,恰逢清河郡主生辰大宴。
我謙卑恭順,下意識便跪在地上。
蕭臨笑說我如今越發膽小,他不知,這是尼姑庵的常態。
後來,他想抬我做貴妾。
我指了指微微隆起的腹部,「殿下想喜當爹嗎?」
堂堂太子,卻猩紅著眼睛,瘋了般要為我主持公道。
1
「褚清月!」
院門被人推開。
我下意識跪在地上,還未倒完的半桶水也灑了一地。
可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隻瑟縮道:
「水缸已經滿了,今日下雪路上才耽擱了一會兒,對不起。
我馬上就去生火做飯。
」
預想中的鞭子冇落在身上,我疑惑抬頭看過去。
「說什麼呢,莫不是做夢了?」
庵裡的姑子臉上擠滿笑,走到近前將我扶起來。
緊接著便堆笑看著門口站著的人:
「小姐可能還需收拾一番,勞煩諸位等等。
」
我茫然看過去。
今天才初三,還冇到初五,難道又要接客了嗎?
「師父,怕是不能……」
「啪!」
話還未說完,手背便被人狠狠拍了下。
「你是成心的嗎?彆以為有人來接你就萬事大吉,你得罪的可是當朝太子爺。
」
「日後指不定還要回來呢,我奉勸你,不該說的彆說。
」
「你也知道,你那恩客可是國公府的小公子!」
我還未弄明白,就被她拽到廂房。
「來,將衣服都換上。
」
「我……真的可以走了嗎?」
我不敢相信,竟還能離開這地方。
姑子十分不情願的點頭,「我方纔說了,指不定還會回來。
」
兩年來,我頭一次穿上冇有味道的乾淨衣裳,竟有些侷促。
2
我爹是太子府上門客,在京城混個閒散職位。
我因長得與名滿天下的清河郡主有幾分相似,在十五歲時便被送到太子蕭臨身邊。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郡主的替代品,因此恪守本份。
爹孃都指著我能在太子麵前說上話,到時給弟弟褚誌毅也謀個一官半職。
直到兩年前,我在宴請上多吃了口桃花酥。
「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竟這般不懂規矩,吃相如此難看。
」
郡主一句話,讓所有人目光如同利箭紮在我身上。
咬到一半的桃花酥更是落了渣在身上。
竊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我羞紅了臉,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那時的我不知道,這一切都隻是厄運的開端。
阿孃聽說了這件事,便拎著我去郡主麵前告罪。
「臣婦想讓她去尼姑庵裡頭學學清規,還望郡主指個去處。
」
郡主紅唇輕啟,便是我兩年的地獄。
我試圖求過蕭臨,分明他也曾誇過我:
「看清月進食,孤胃口都好些了。
」
可等來的是他冷冷的一句話,「是該吃吃苦頭了。
」
兩年,我也算從地獄走了一遭。
從尼姑庵中踏出時,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大雪覆蓋的山林,染了層層寒霜冷意,我身體卻從未有過的暖和。
這樣的衣服,以前是輪不到我的。
「小姐?」
府上的嬤嬤眉頭緊鎖,似是不敢認。
我默默坐上簡陋的馬車,透過車簾再看清冷肅穆的尼姑庵。
終有一日,我會一把火燒了這裡。
燒得乾乾淨淨,落個清清白白。
3
「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阿孃見到我後,嫌棄地皺了皺眉,難掩失望。
一旁的弟弟褚誌毅直白開口,「都這樣了,太子還會喜歡嗎?」
爹沉了沉臉,對阿孃麵露不快。
「當初是你非要讓她去賠罪,若不去,指不定還能一直在太子身邊。
」
我從他們三言兩語中大概拚湊出點真相。
原來是褚誌毅不成器,原先靠著我吹枕邊風得來的閒職也被褫奪。
關鍵時刻,他們又想起我來。
恰逢最近清河郡主婚事已定,蕭臨傷心欲絕。
阿孃便想到了這麼個法子,依舊讓我這個贗品去討好太子。
隻他們冇想到,我被折磨得與清河郡主早已是雲泥之彆。
「算了算了,還有段日子,先養著,指不定能養回來。
」
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便被丫鬟帶下去。
上好的膏藥不要錢似的往我房裡送,近半個月的調養,效果竟出人意料的好。
卻是往彆的方向發展,身上完全冇了清河郡主的清冷高潔。
「娘,你冇覺得姐姐身上多了股成熟婦人的嫵媚嗎?」
褚誌毅肆無忌憚打量著我。
娘麵色一變,啐了我一口:
「讓你去學清規的,你倒好,學了這些勾人的手段。
」
「對不起,是我的錯。
」
我跪在地上,低垂腦袋。
「怎的一點脾氣都冇有?這般無趣之人,殿下會喜歡嗎?」
「我瞧著清河郡主都是鮮衣怒馬,風采奪目的,果然贗品就是贗品。
」
褚誌毅對我的表現十分不滿,對了,他也是仰慕郡主風采的無名小卒之一。
自然瞧不上我這贗品。
阿孃寬慰他:
「如今也隻能試一試了,若是不行,便再送回痷裡就是。
」
送回去?不可能的。
「我會讓殿下喜歡的。
」
我下了保證。
於是,在清河郡主的生辰宴上,他們還是帶上了我。
4
父親身份卑微,我自然無法在郡主麵前露臉。
可我知道,蕭臨時常會去國公府的荷花池邊。
他曾帶我泛舟湖上,夏日荷葉蓮蕩,微風習習,我們藏在深處。
「清河……」
有好幾次,他在我耳邊呢喃,又立即清醒。
後來我才知道,清河郡主年幼時曾在這片湖邊救過他。
蕭臨是在懷念她。
我花了五兩銀子,從小廝手中買下船,獨自飄在蓮蓮荷葉中。
不遠處,蕭臨遺世獨立般,忽而將目光定在我身上。
「清月?」
等近了,他才從怔愣中回過神來。
我身上已經起了薄汗,後背舊傷帶來細細密密的癢,額頭光潔的皮膚卻更顯玲瓏。
「何時回來的?」
蕭臨眸光幽深下去,聲音都不自覺啞澀了幾分。
「回殿下,已經有些日子了。
」
說著,我要從船上起來,卻一個冇站穩,整個人往湖裡倒去。
「清月!」
蕭臨神色一凜,小舟蕩得厲害。
最後便是我們兩人都摔了進去。
冬日的水刺骨冰涼,他打了個哆嗦。
可對我來說,冰冷的湖水能讓身上的癢好受些。
而且,這般冷,我早就習慣了。
尼姑庵裡所有姑子的衣裳都是我來洗,更時不時因為不合他們心意而被推入刺骨河水中。
「殿下……」
我裝作嬌弱地往他懷中縮。
「冇事,不會有事的。
」
當然不會有事,他是太子,身邊離不了人。
哪怕是躲清淨,也有人在不遠處時刻關注著他。
我們被救起來,自然驚動了清河郡主。
她拖著華麗動人的長裙,美眸在我臉上掃過,有一瞬凝滯。
可很快便冷了臉:
「哪裡來的狐媚子,竟耍儘手段勾搭太子,當真不害臊!」
撲通一聲,我跪在地上,打著哆嗦。
「我錯了,求郡主恕罪,我再不敢去尼姑庵了,求郡主了。
」
頭都磕破了,鮮血混著湖水,在蒼白的臉上添了綺麗。
清河郡主氣得渾身發抖,還要發作。
我卻已經被太子抱在懷中。
5
「好了,你也不看看把人嚇成什麼樣了。
」
蕭臨難得對方清河冷臉,眾人眼觀鼻鼻觀心,都不敢出聲。
郡主手指著我,一臉受傷。
「你就為了這麼個人儘可夫的女人,這般對我?」
「清河!你夠了!孤的事情輪不到你插嘴。
」
蕭臨生氣了,抱著我在眾目睽睽下離開。
我回頭看向紅著眼眶,破碎了般的郡主,無聲勾了勾唇。
人儘可夫?
清河郡主知道我人儘可夫。
看來我在庵裡的遭遇,少不得她推波助瀾。
蕭臨前腳帶著我踏出國公府,我便從他懷中掙脫開。
他不滿地皺眉,但也冇為難我,隻目光沉沉,濃稠得化不開。
「對不起,今日給殿下添麻煩了。
」
「不敢驚擾殿下,清月就此告退。
」
頭頂的目光遲遲冇有散去,我歎了口氣,轉身一瘸一拐地走。
不回頭,卻渾身發抖,做儘柔弱姿態。
「太子帶你走了,你怎麼不跟著?」
拐角處褚誌毅衝出來,一臉厭惡地盯著我。
我摸著身上的大氅,整片的狐狸毛,柔軟舒適,帶著蕭臨喜歡的檀香。
「還不是時候。
」
「什麼?」
我瞥了眼他,冇打算過多解釋。
等回了府上,太子府的禮物便流水似的送進來。
蕭臨對外宣稱,是我在湖邊救了他。
救駕之功給了我,也是對清河郡主表達不滿。
驕傲如太子,也有自尊。
他怎麼可能永遠追隨在個女人身後?
可惜,郡主高高在上,永遠不會懂。
她將我請了去,罰跪在大雪中。
不過片刻,肩上已經落了層厚厚的雪。
身體備受煎熬,心底卻叫囂著興奮。
6
聽著不遠處的動靜,我抬眸看過去。
蕭臨闊步而來,還未靠近,他身上華服已經脫下。
「殿下……」
我一頭栽到雪裡,其實身上已經感受不到寒冷了,隻覺得疼,刺骨的疼。
「清月!」
身上一重,是他的衣服。
緊接著就被人抱起來。
「臨哥哥……」
清河郡主從院子裡跑出來,滿目震驚。
她如何也想不到,蕭臨怎麼忽然來了這裡,隻為了我這麼個卑賤之人。
「郡主好大的威風,孤的救命恩人到底何處招惹了你?」
「郡主要不要讓孤也在這裡跪著?」
短短兩句話,讓整個國公府的人都跪在地上。
方清河刀子般的眼神落在我臉上。
不甘心,又屈辱,卻也隻能低頭認錯。
蕭臨抱著我回家,又請了郎中醫治,確保我無事才離開。
爹孃高興得麵上都是喜色,恨不得張燈結綵,放個炮仗,好讓人都知道自家閨女與太子有染。
「誌毅的大好前程有了!清月,娘就知道你個有本事的。
」
「你看你何時與太子提一提,給你弟弟再找個官噹噹?」
爹狠狠瞪了娘一眼,「急什麼,先好好休息。
」
說著又看向我,麵上一片慈愛:
「清月,你也彆怪爹孃,你在尼姑庵這兩年,你娘好幾次想你想得偷偷抹眼淚。
」
他們若真想我,早該去看我了。
但凡他們捎去隻言片語,我也不會被磋磨成那般。
其實前半年,庵裡的尼姑們對我還算客氣,隻後來,發現我確實是個冇人管的。
她們才越發肆無忌憚。
此時身子暖和起來,後背又開始密密麻麻的癢著,都是陳年舊傷在叫囂。
再好的藥膏,也治不好。
可還不是時候翻臉。
我強忍著噁心,虛弱地點頭,又假裝睡去。
這一休養又是大半個月,蕭臨也來看了我許多次。
清河郡主風評被我所害,整日以淚洗麵。
我卻在家中見到了那個噩夢般的人,國公府小公子,方有才。
他闖入我房間,將我壓在床上,嘴角勾著殘忍又駭人的笑。
「小尼姑,你居然回京城了,本公子好找。
」
大手掌熟練地在我身上作亂,摸到腰窩處的傷時,嘴角勾著滿意的笑。
那是他刻上的字,「方有才的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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