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暑假纔開始,兩年冇給我生活費的媽媽突然轉賬十塊錢給我,讓我去幫她看看生病住院的朋友。
我當天買了一袋棒棒糖就去醫院幫我媽問候朋友。
我侷促的表示,我媽隻給我轉了十塊錢,我自己半工半讀,家裡的房間也被改成弟弟的書房,每個月還要租房,冇錢買水果請這位長輩見諒。
我媽多年維持的富太太形象塌房後破防了,氣急敗壞的逼我把她養大我的錢還給她。
我跟她簽了每月償還協議,她得了乖還倒打一耙說我不認親媽,在家族群裡大倒苦水。
還把她說成任勞任怨付出一切的好媽媽,我成了人人喊打的無情白眼狼。
我被親戚輪番教育,我忍無可忍把自己這些年來打工自費的賬單全都發到網上。
舌戰家族群後我斷絕了所有往來,遷出我的戶口本。
1
我剛打完工回出租屋,還冇把晚飯的快餐盒打開我媽就來電話了。
【愛娣,我一個朋友生病了,就是你小時候經常抱你的月姨,她現在跟你大學一個城市,我給你發點錢,你幫我上門看望一下。
】
我五指蜷縮著緊緊抓著手機:「可是,媽,我還要打工攢房租和學費,抽不出時間……」
我媽不耐煩的打斷:【你都大學了,少打一天工又不會怎麼樣,隻是讓你請半天假看望一下,又不是要你的命。
】
可是媽媽,這雖然不會要了我的命,卻能讓我的生活更辛苦。
我上高中開始,我媽就斷了我的生活費。
所有學費生活費都是我自己半工半讀,我媽從冇管過我的死活。
她不會知道,這半天的工假我要花多大的力氣才能補回來。
請半天假不僅會扣工錢還會扣全勤獎。
而這些,會把我本就很艱難的日子壓縮得更窒息。
我每天在出租屋裡吃著十塊錢的快餐,從來不敢去看想了又想的炸雞店裡。
我媽冇有關心過我一句,更不在意我有冇有空。
一如既往的不給我任何拒絕的機會就掛了電話。
我媽已經好久冇聯絡我了。
到賬的提醒聲傳來,我才猛然回過神。
點開轉賬頁麵後我呆住了。
轉賬頁麵上顯示我媽轉過來的一塊錢流水單。
我全身血液衝到了頭頂。
這就是我媽,十塊錢就敢讓我去看望生病的她生病的朋友。
我媽這十塊錢可真值錢。
就算是親媽臉也太大了。
每次回家我都像個多餘的外人,旁觀著爸媽對弟弟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一家人出去聚餐,我都隻能在家裡啃麪包。
到後來,我的房間被我媽改成我弟的書房,說是為了讓我弟專心學習。
我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迫出來租房,賺錢養活自己。
我媽還時不時的打電話向我哭慘,話裡話外希望我打工的錢能補貼家裡。
身為人母怎麼能做到這種地步呢?
我一直以為,隻要我努力學習總有一天我媽一定會愛我。
我拚命的讀書,拿了獎學金就給她買金手鐲哄她開心。
隻因為她是我媽,我想要她愛我。
可她卻一次又一次的讓我失望。
我光是活著就已經很辛苦了。
2
我媽平時對我采用不理不睬的冷暴力方式。
可就算明知道她不會愛我,我也始終不願意相信親生媽媽不愛我這件事。
我一次次的去試探,都隻是更加的確定了一件事——她真的不會愛我。
看著那一塊錢的轉賬。
刪了覺得噁心,留著就像是在證明我的可悲。
我委屈的咬咬嘴唇,被氣笑了。
笑著笑著又大哭了起來。
原來,她知道怎麼轉賬啊。
她明明知道怎麼轉賬卻從來不給我轉一分生活費。
現在還給我轉十塊錢,讓我自己貼錢去幫她看望朋友。
絕望的無助感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我卻隻能一個人蜷縮著在出租屋裡慢慢自愈心裡的傷。
每次被我媽傷到我都不死心的想從蛛絲馬跡裡尋找一點點她愛我的可能。
每一次,我都會被傷得更徹底。
原來真正的心死不是大吵大鬨。
我也不想再慣著她了。
既然她不會愛我,那我也不想再奢望了。
我含著淚把快餐吃完。
洗了個澡,換上我洗得發白的校服,下樓買了兩根棒棒糖。
拍了個照,和我媽轉賬的圖一起貼在朋友圈。
配上文字:
上高中後媽媽就說為了讓弟弟專心讀書,把我的房間改成書房,讓我自己去外麵租房住。
可是媽媽,你好多年冇有給過我生活費了。
我半工半讀在外麵租房,活著已經很難了,你說給我轉錢讓我請假去看望你的朋友。
長輩生病我理應上門問候,可我實在冇能力。
對不起媽媽,我讓你失望了。
但我隻是保留著,並冇有發出去
3
我媽的朋友住的醫院隻隔了我學校三條街。
我帶著一袋棒棒糖上門時,她正巧有親戚去看她。
一看到我她就高興的朝我招手:「悅希,快過來,你媽給我打電話說讓你來看我的時候,我還跟她說大學課忙不用了,她說你就在附近。
」
我本名叫江悅希。
從小是奶奶帶大的,奶奶給我起名悅希,奶奶說希望我永遠能悅取自己,充滿希望。
但我媽從來不喊我的名字,她覺得我叫愛娣就行了,冇有必要改名。
月姨拉著我上下打量著:「月姨瞧瞧,怎麼幾年不見瘦成這個樣子了?你身上的校服怎麼……」
月姨是我媽年輕時候的閨蜜,現在也一直有往來,隻不過她兒子考上大學之後就搬到這邊來住。
「月姨,我冇什麼錢,但是我媽說給我轉錢讓我一定得上門看看你,這是我媽給我轉的十塊錢買的一袋棒棒糖,祝你早日康複。
」
我把那袋棒棒糖放在桌上,有些抱歉的說道:「我是請假出來的,我還得去打工,不然就冇錢吃飯了,我就不久留了。
」
月姨懵圈的看著我。
「你媽給你轉了十塊錢讓你來看望我?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我摳著手指,緊張的說道:「月姨,你不要怪我媽,她其實有可能生活過不去,我高中就開始半工半讀了。
」
「不能啊,你媽昨天打電話給我還說你家打算換車,現在那輛車太小了你弟說接送他放學會被他的同學笑。
」
聽到這話,我心裡的悲涼繼續無限擴大。
因為弟弟嫌棄轎車太小會被人嘲笑就不惜換車,讓我探望她的朋友卻隻給我發一塊錢。
我忙做出驚慌的樣子,又補充道:「月姨,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麻煩你不要告訴我媽我冇錢隻買了一袋棒棒糖來看你。
」
月姨讓我有些激動安慰我:「彆怕,月姨不會害你,你把你這幾年是怎麼生活的都告訴月姨。
」
我做出掙紮的樣子,最後哭著把我媽改裝我的房間成弟弟的書房,以及半工半讀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月姨聽完溫柔的安慰我,和我說我媽這些年一直在朋友圈發日常生活,全是一些全家去高檔餐廳,以及帶我弟到處旅遊的照片。
見我一直低著頭,她可能也意識到了什麼,她不再說什麼,隻是心疼的給我塞了幾千塊,但我冇收,還給她了。
我對月姨說,我是有爸爸媽媽的孩子就算要給生活費也是我爸我媽給。
她一下破防了,流著淚說會找我媽好好說說。
4
我纔出醫院大門,我媽的電話就來了。
【江愛娣!我讓你去看望你月姨,你倒好,拿著一袋棒棒糖就上門了,你真好意思,你知不知道,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我平靜的說:「你隻給我轉賬一塊錢,我冇錢,隻夠買一袋棒棒糖,況且,空手去看望病人是很不禮貌的事。
」
以前我總是任勞任怨,覺得至少她是生我養我的媽,我還是希望在她身上得到溫暖。
現在,我隻想和這種爛人斷絕關係。
【你也知道空手不禮貌,你就不會貼點錢買點水果上門去嗎?】
我媽罵罵咧咧的指責我太摳,連自己親媽的臉麵都不顧。
【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還有你為什麼要跟月眉說我幾年冇給你生活費了?我把你養這麼大我容易嗎?你現在翅膀硬了就可以這樣怪我……】
我生氣的攥緊手機,反問:「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我也冇指望過月姨會把我說的話藏著,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我想斷了和我媽的往來。
我還想說些什麼,我媽已經斯歇底裡地大叫。
「好好好,你現在長大了我管不了你,我養了隻白眼狼,現在大了來氣死我!」
她怒氣沖沖的說完話就直接掛了電話。
我閉了閉眼,身心俱憊,隻想回自己的小屋躲起來。
我從小到大都在等我媽向我道歉,可她卻覺得我是她生的,她無論怎麼對我都是對的,而我,在她的麵前連一點點的情緒都不配有。
我纔回到出租屋,我媽就又打電話來了。
【你現在過來家裡,既然你覺得我不配當你媽,那你現在就過來,把你的戶口遷出去,順便把這些年我花在你身上養大你的錢也一併還給我!】
我媽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我隻能坐地鐵過去。
到家時,我爸和我媽還有我弟三人坐在沙發上,三人臉上表情都是鄙夷不屑。
我像個被等待審判的外人,在三人怒不可遏的目光中走進家門。
-